亚洲首例：日本正式撬动“苹果税”双重垄断，外链费率最低降至10%

2025年12月18日，日本《特定智能手机软件竞争促进法》正式生效。同日，苹果在其开发者官网更新日本地区 App Store 政策，首次系统性开放第三方支付与应用分发替代路径，并同步下调相关佣金费率。

这意味着，日本成为亚洲首个同时打破苹果 App Store 在“应用内购买（IAP）”与“应用分发”两个关键环节双重垄断的国家。这一变化并非苹果的主动选择，而是日本竞争监管制度持续推进的直接结果，也为亚洲其他市场提供了一个可被参考的监管样本。

长期以来，围绕“苹果税”的争议并不仅仅集中在“30%是否过高”，而在于其背后形成的一整套封闭式平台控制结构，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：

第一，高额且高度刚性的佣金机制。

苹果对应用内数字内容交易普遍收取 30% 的标准佣金，即便是小型开发者计划，费率也仅下调至 15%，缺乏与市场竞争充分联动的弹性空间。

第二，支付渠道的强制绑定。

在绝大多数市场，苹果长期禁止开发者在 App 内引导用户使用第三方支付方式，不允许通过按钮、链接或弹窗跳转至外部网页完成交易，实质上形成对支付路径的完全控制。

第三，应用分发渠道的排他性限制。

苹果禁止第三方应用商店及网页下载安装 App，用户只能通过 App Store 获取应用。这一分发限制，使得支付控制与分发控制形成相互强化的闭环。

正是这三点共同构成了所谓“苹果税”的制度性基础，而日本此次改革，针对的正是这一完整结构，而非单一费率问题。

日本公平贸易委员会推动出台的《特定智能手机软件竞争促进法》，并非原则性宣示，而是高度具体的行为规制法案。根据法案内容，苹果被认定为“指定提供商”，必须履行以下义务：

其一，开放第三方支付与外链引导。

苹果必须允许日本地区的开发者，在 App 内设置按钮、链接等功能，引导用户跳转至 App 外部的网站或第三方支付系统完成数字商品和服务的购买。

其二，开放侧载与第三方应用商店。

开发者和用户可以通过第三方应用商店或网页下载安装应用，苹果不得以安全、技术等名义设置歧视性限制。

其三，禁止技术性阻碍与不公平待遇。

包括拖延审核、限制功能、附加不合理成本等行为，均被明确禁止。

法案明确规定，若苹果未在 2025年12月18日前完成合规，将面临持续性的高额罚款。这种清晰的时间表和处罚机制，是日本监管能够有效落地的关键。

在法案生效当日，苹果更新了日本地区的佣金政策，将原本高度统一的苹果税拆分为三类场景：

第一，应用内第三方支付：

佣金区间为 10%–21%，另需叠加 5% 的 IAP 处理费。

第二，应用外第三方支付（外链）：

佣金区间为 10%–15%，不再强制使用苹果 IAP 系统。

第三，第三方应用商店或侧载类 App 购买：

费率为 5%，主要适用于替代分发场景。

在最受关注的外链支付场景下，日本苹果税最低已降至 10%，即便是最高档也仅为 15%。相较于此前 30% 的标准费率，降幅已超过一半。

对比之下，中国市场仍然维持仅允许应用内支付、标准费率30%、不开放外链、不开放侧载的完整封闭结构，差异极为明显。

四、横向对比：苹果税从未“全球统一”

日本并非个案。事实上，苹果的支付与分发政策，从来都不是全球统一标准，而是高度因监管而异：

在欧盟，《数字市场法案》实施后，苹果被列为“守门人”，不仅开放外链和侧载，应用内购买费率也从30%降至17%，应用外支付首年最低12%、次年10%。

在美国，法院已明确裁定，开发者可在 App 内引导用户至外部交易，且无需向苹果支付任何佣金。

在俄罗斯、日本等市场，第三方应用商店和侧载均被强制开放。

而在苹果全球营收排名前四的市场中，美国、欧盟、日本均已执行不同程度的开放与降税政策，唯独中国仍保留应用支付与应用分发的双重封闭结构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日本市场在苹果全球营收中的体量并不算小。2025财年，日本为苹果贡献约 2047亿元人民币，约为中国市场的45%。这进一步说明，开放与降费并不必然与市场规模挂钩，而更取决于监管制度的明确性与执行力度。

日本此次改革的价值，并不在于“降了多少个百分点”，而在于其提供了一条清晰、可执行、可量化的监管路径：

监管目标明确——打破支付与分发双重垄断；

行为边界清晰——允许什么、禁止什么；

成本预期透明——外链费率区间明确；

执行机制刚性——违规即罚，时间明确。

这为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监管者与开发者提供了现实参照，也让“苹果税”问题从情绪争议，逐步回归制度讨论。

需要强调的是，苹果税在中国并非舆论问题，也不是国际关系问题，而是一个高度专业的法律与监管问题。

是否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，是否存在不公平交易条件，是否应当区分内外支付场景、设定合理费率区间，都需要在中国现行的反垄断法、价格法、平台经济监管框架下，由司法与行政机关作出专业认定。

日本的路径，不能简单复制；

中国的市场结构、法律体系、监管逻辑，也决定了任何调整都必须建立在审慎、专业、制度化的判断之上。

但可以确认的是，日本已经用事实证明：

苹果税并非不可调整，支付与分发也并非天然一体。

在亚洲，这道口子已经被打开。